再難，也不要對着孩子哭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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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梅小趙

圖/繪本《花格子大象艾瑪》

小時候，家裏孩子多，物質條件特別匱乏。每天放學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回家吃飯，想想連續一個學期吃稀飯和鹹菜，我就絕望的想死。最最誇張的是，媽媽爲了省點炸鍋的油，居然一個月沒有炒過熱菜。吃的上縱然如此，更別說給添什麼新衣服，買什麼玩具了。

每次放學，看小夥伴用零花錢在商店裏買各種零食的時候，心理那種失落感無法言喻。有一次鼓足勇氣跟父母要零花錢無果，便大聲叫囂：“爲什麼別的同學都有零花錢，而我們卻沒有？爲什麼別人家吃的都是大魚大肉，而我們家永遠都是稀飯鹹菜？”然而，這次歇斯底里的反抗，換來的是父母的無盡的哀傷和指責：“你知道賺錢有多難嗎？不吃大魚大肉，不也沒餓着你嗎。再說，小孩子就該比學習成績，天天比吃穿有什麼出息？”

如果問我童年時最大的陰影是什麼，那一定是窮。除了物質匱乏之外，還有心靈上的貧窮。那些年，父母除了給我灌輸物質匱乏和賺錢的沉重之外，還在我的潛意識裏輸入了“比上不足，比下有餘”的思想。

在母親的記憶中，我們兄妹幾個還算是懂事的孩子，尤其是我。因爲我很少主動跟父母提要求，就算學校每次要求交學費，我也是捱到最後一天纔跟父母說。我想，我的母親大概忘記了，從那一次要零花錢失敗之後，我就發誓再也不會去冒險了。之所以每次都是最後一個交學費，是因爲只有這個理由才能順利要到錢。

大學畢業的時候，正巧碰到全球經濟危機，找工作超級困難。父母苦口婆心的勸說，現在本科生到處都是，哪有那麼多高薪的工作？你也別要求太高，工資低總比沒工作強啊，只要能養活你自己就可以了。

還記得，當時面試了一家世界500強企業。經過三輪面試，只剩下我和一個專轉本的面試者。當產品經理問：如果你們都被公司錄取了，你們期望每個月得到多少報酬？我再三思考後，開出了3000的月薪。而另一個面試者卻非常自信，覺得自己的可創造月薪5000的價值。最終，我出局了。依稀還記得面試官最後的話語：“夢想有多大，舞臺就有多大。如果自己都不認可自己，同樣也很難取得別人的信任。”

都說，父母對金錢的態度直接決定了孩子的未來是否富有。的確，帶着物質匱乏感走入社會的我，總覺得能有一份可以溫飽的工作就可以了，不敢再有其他奢求。總覺得那些高薪輕鬆的工作，應該值得更優秀出色的人，而我不配。後來，即使憑藉自己的勞動賺到錢，也無法安心享受。每次花錢出去旅遊的時候，被朋友拉去買護膚品的時候，喝一杯30多塊錢星巴克的時候......簡直覺得自己罪大惡極。

我有個物質條件相對富有的同學，其個人修養和氣質也沒的說，常常被我們津津樂道。不只是他，家裏其他兄妹也都如此優秀。

其實，我這同學的家庭比我更誇張，小時候簡直可以用一貧如洗來形容。家裏4個孩子，父母都是不識字的農民。那個年代，想要靠種地發家致富，簡直是做黃粱美夢。同學的母親是個鞋匠，每天都在縣城的某個角落擺攤，修補N多臭氣熏天的鞋子。父親是個憨厚的泥瓦匠，每天也是早出晚歸，在建築工地摸爬滾打。

同學說，兄妹幾個每天放學都會去幫媽媽收攤，然後一起回家。有一次放學早，自己遠遠的看到一個衣着光鮮的人坐在車裏，把一隻鞋子丟給旁邊的母親。母親修完之後，又給那人送過去。結果對方什麼話都沒說，朝母親丟了5毛錢紙幣，便開着車揚長而去。那是他第一次覺得父母賺錢實在不易，併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。可即使這樣，父母從來沒在他們面前哭過窮，更沒有給他們灌輸“生活艱辛，賺錢不易”的觀念。偶爾某一天收工早，兄妹幾個還能收到父母從集市上淘來的小玩具，而這些玩具正是他們平時心心念唸的東西。

如今，兄妹4人均已成家立業。可回想起兒時，還是覺得父母給予的愛無與倫比，即使日子過得不富足，但心底深處從來沒有覺得匱乏過。對於孩子們的合理要求，父母從沒有拒絕過。

小學的時候，我特別喜歡去隔壁村一個同學的家裏玩。因爲每次去他們家的時候，同學的父母都會留下我吃飯，並做我們愛吃的紅燒肉和紅燒魚。要知道，在物質貧乏的八九十年，想要吃一頓肉是多麼的奢侈。而同學的父母，從來都很樂意我去他們家做客，並讓同學把自己喜歡的糖果和我一起分享。

相反，每次家裏來客人吃飯的時候，母親總一個人在廚房裏忙來忙去。有時候，炒好一個菜就喊我端到飯桌上。可還沒等我走出廚房，母親彷彿想起什麼，喊我等一下，然後重新擺盤。把菜裏的肉撥下來幾塊，留着再炒另一個菜；把菜用筷子挑的鬆散一些，顯得滿盤。

昨天，給上一年級的外甥買了一盒畫筆和顏料，小傢伙很是高興。這時姐姐囑咐道：“小姨買的東西要愛惜，不能浪費，更不許亂丟亂扔。”囑咐完之後，姐姐還不忘跟我抱怨，說兒子是個特別會浪費的孩子，每次買的東西，不是藏得找不到地方了，就是擱置太久過期了。我說，你是不是每次給孩子添加新東西的時候，都要告訴他不要浪費啊？姐姐想了想，點頭同意。

我說，你沒發現，我們倆其實跟你兒子都有同樣的毛病嗎？我們都是喜歡囤積東西的人，看看爸媽家有多少是我們兒時保存完好的物品？有些東西，就算平時很少或不用，也不捨得丟棄。爲啥？因爲在我們的意識裏，貌似好東西都捨不得用，只有完美得保存纔不是浪費。父母把這個觀念傳遞給我們，我們又傳遞給了孩子。可不管這個觀念看起來是多麼的“正確”，孩子從中吸收的都是最直接的反應——負能量。